空腹吃汤

【五条悟X咕哒♂】物质守恒

写了什么玩意，cp是五条悟x藤丸立香♂

咒术与魔术分家，本质一个世界，只是想写一种可能性

能接受的进来，拒绝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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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塔的老人喋喋不休，大言不惭的模样令咒术界高层不快，那些魔术师把理想奉为神旨，说什么“拯救世界、拯救人理”，实际上清理世界的污渍脏活都由咒术师来操干。

如果将咒术师比喻成清理负面情绪、维护世界和平的超人，那么魔术师只是一群躲在阴沟里追逐名利的垃圾。

这是当然的吧？两者完全不同嘛，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咒术师人数稀少却都是为了守护而战斗、咒术师的工作是从人类欲望孵化出的诅咒中保护一般人，魔术师呢？

自古至今，魔术师们进行夺取愿望万能机的圣杯战争，本质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同伴间互相残杀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烂橘子真是到哪都是烂橘子啊。

麻辣教师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咬碎情人节限定巧克力，顶着一张极具杀伤力的童颜朝店员撒娇。他要求多加糖，足够麻痹神经的那种甜稍微平复了他暴躁的心情，虽说咒术界与魔术界互不干扰，千年来持续维持平衡，但最近明显已经越界了。

位于人烟绝迹标高6000公尺雪山之中的迦勒底亚斯，被魔术师隐瞒的存在终于被血淋淋扒出来，人理延续保障机构与时钟塔的伪善者不一样，他们真正为人类的存亡而战。

这些事情怎样都好，每天996的最强社畜对拯救世界什么的没有兴趣。

很好！干脆全杀了吧！

听高层的臭老头说迦勒底出现异变，观测所群龙无首，这种消息到底是好是坏，五条悟保持鄙夷态度，烂橘子们互相对峙商讨，最终把目光放在一米九的高个男人身上。

“那藤丸立香就先由五条悟看管。”

一锤定音，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

现在除了日常清理诅咒的任务还要照顾不知从哪来的小屁孩。

最强先生一口气吞下数个和果子从甜品怀抱中站起，他该去接人了，为什么他非要与人理延续保障机构扯上关系啊？一个人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非要点名道姓要他来接管？

推门而出，快步走；顿住停下，转身。

他就是这样与少年进行了初次见面。少年五花大绑，和自己不同的黑色眼罩，只是为了限制自由的布条牢牢勒紧少年的眼睛，避免他看到一点东西。

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贴满了胶带，被束缚的地方竟然没有放过腰肢。这种待遇说被高层处以死刑都不过分，几位黑衣人就这样把少年推搡着扔到五条悟面前。

用六眼看这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术式。

男孩踉跄几下，与地面亲密接触时闯进陌生的怀抱，五条悟显然一愣，无下限对他没有效果？为什么能碰到我？

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五条悟“嘿咻嘿咻”把少年扛到肩上回头看了一眼送过来的人，他们像影子随空气消散，式神吗。

打电话叫来伊地知，少年被他不算粗鲁地放进车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人啊，人啊！伊地知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五条悟简直不是人，竟然如此对待手无寸铁的弱者。

后备箱里的少年几本没发出巨大声响，好像在防备外界的活动，五条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伊地知，这孩子交给你看管如何？”

“请不要推卸责任…”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吧！这样想的伊地知为后备箱的少年默哀三秒，被这种随心所欲的男人看管绝对不是好事。

嘟囔着麻烦的大人丝毫不管别人的心情，五条悟向来随心所欲，只要不越界他基本不会生气，无缘无故把怒火发到平常人身上也只能算作倒霉，伊地知目送五条悟拖着少年进了屋，年纪不大的孩子仍旧没有反抗。

人类最后的御主吗。

伊地知看着那团小小身体被动地逐渐消失在视野，内心说不上什么滋味，咒术界和魔术界不要老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啊。

真是——、在哪里都一样。

***

“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吧？”五条悟撕开少年嘴巴的胶带时就开口了，那双蓝眼睛狠劲盯着少年，六眼的视角看这孩子只是个普通人，但咒力却像一层防护服主动贴在少年身上。给人一种隔阂感。

“你现在是在我家哦。上层的要求你也知道吧？我目前姑且算是你的看护人，有什么不满一概驳回～～！”

“…”

“嗯？没有回答呢。”五条悟一边解开绑带一边观察男孩的状态：“那我就提问了，你们魔术师与咒术师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

“好吧。换个话题，干脆我把我这边的老人杀光，你把你那边的杀光怎么样？”虽然语气很欢快，像恶作剧成功的一年级生，可他的话语透露着一股刺人的冷意，令人生畏。

藤丸立香还是不说话，他只是坐在地板上，以他被扔进来的坐姿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五条悟见状也没了兴趣，似乎这样怒火中烧属实不像老师的作风，他若有若无的叹气到底是为何我们不得而知，男人两手上前解开男孩的黑色眼罩，藤丸立香太久没见过光，这时只能尽快眯紧眼睛适应光线。

他的束缚被解开，少年立刻用双手挡在眼睛前，无奈还是被光线刺激地眼睛发痛，五条悟没有错过那双眼睛的颜色，和六眼的蓝不一样，那颜色是比水蓝更深的那种。

很像玩偶之家摆在柜台的定制品。

而且是高级货。

两双特别的眼睛互相盯视，五条悟开始怀疑这家伙真的是日本人了，虽然是黑色头发，但这种蓝色眼睛并不常见。

一个电话突兀地闯进两人剑拔弩张的领域，五条悟啧一声接听电话，嘴上尽是抱怨和调侃，少年试着站起身走到阳台。

五条悟关掉电话便要出门，回头这才发现小孩已经双手贴在围栏上看日落的黄昏，不能说自来熟，只能说这孩子适应能力很强。

五条悟扯出看似礼貌的笑，抬起下巴指向冰箱，“那最强先生要出门工作了，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能做到吧？小哑巴。”

这个夜晚对五条悟来说一切正常，只不过家里多了一个人而已。他草率干掉特级咒灵，同学生们抱怨起看护人的工作忘记了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深夜，其实不回家也没关系，五条名下的房产数不清，他随意找个安静清闲的地方非常简单。

不过还是回去看一下小哑巴比较好。

五条悟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新买的点心放到冰箱里，喜滋滋关门前他发现他的草莓大福不翼而飞，没想到今天新来的少年把他心爱的草莓大福吃了！

回过头看罪魁祸首，藤丸立香已经趴在靠近阳台的地板上睡着了，呼吸声均匀，没有做噩梦的迹象。

蜷缩在地面的样子就像一只猫。五条悟难得没有耍脾气，他虽然是人类最强，但照顾人这方面完全不行。

剩下几天日子藤丸立香充分诠释了什么是猫。前两天基本都是呼呼大睡的状态，五条悟完全不用管他，他也没给自己添麻烦，除了回到家发现冰箱的食物又少了一点。

五条悟虽然想从少年嘴里套出什么话，男孩见到他基本都会回到阳台窗口下老老实实坐好，十分乖巧等待发落，那双大大的蓝眼睛、安定姿态无一不像咖啡厅等待顺毛的猫。

这种状态持续了小段时间，男孩似乎知道自己被变相软禁了，他的活动区域只有五条悟的家，五条悟一开始便向他说明，你是不被允许出门的，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吧。

藤丸立香只是摇了摇头，回到地板上发呆。

这种人畜无害的家伙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五条悟忍住调侃的心情，他可是最强，什么场面都难不倒他，想到这里五条悟指名道姓要甜品店的新品，看着可口的点心被打包进粉红的纸袋，末了补充：“要两份哦。”

和他人分享自己喜欢的食物的确愉快，无论他买什么少年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虽然五条悟全当自己在家里养了一只猫，可他的同僚却不这么认为。听到自己随意的吐槽家入硝子手中的烟蒂啪嗒掉在地上，“…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从你的话来看那孩子还不到高中生吧？”

“嘛，也就15、16岁的样子？”

“话说硝子你都想了些什么啊！我姑且也是教师，不会对他出手的。而且那孩子真的很像猫嘛，你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不必。你竟然把人类当做宠物猫，这种变态还是离我远点好。”

“喂喂喂，就算这是玩笑也太过分了吧？！”

两人随意任性地聊天，多年的熟人还能互相袒露真心，人类最后的御主是一只家养猫，这种玩笑的确有些过分。

男人定时的手机开始响起来，在同僚震惊的神情下五条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自藤丸立香来了后我要每天定时去看他嘛。

“那就先这样。有空再聊。”五条悟几乎一个瞬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人类最强刚一站定，就发现小男孩身上披着咖色毛毯靠在沙发上浅睡，夕阳的光从落地窗外无限延伸，打在少年黑色发梢像镀了一层金粉的边。

除去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五条悟会觉得这是一幅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油画。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细小尘埃，五条悟身为咒术界的天花板，自然没有咒灵敢在他身边乱转，六眼依稀可见，是高浓度的魔力因子，像寻找宿主一般聚集在藤丸立香身侧。

五条悟半蹲下来，根本无法猜测此刻他是什么心情，男人伸手点了点浮动的魔力因子，藤丸立香从一开始状态就很差，家里的猫生病了，而自我调节的方式是休眠。

***

两人保持微妙平衡度过了三个月。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事，连人类最强都无法避免，每次回到家都能见到藤丸立香，五条悟跟他聊天，你看上去也去不大，到底经历了什么呀？我可真是好奇你们那边的世界。

这边的人都是笨蛋。咒术师也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疯子，爱是最扭曲的诅咒，我们一直都在为人类的情感而战斗。

但立香好像不一样。

五条悟早就改了昵称，都是看护人的关系了叫亲密一点也不过分，心理学中有种概念叫做强化，每当五条悟甜腻腻叫“立香”时，小男孩扯着蓝色大眼睛回望他，还真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和他的学生完全不一样，藤丸立香年轻、漂亮，看他的眸子清澈真诚，眼睛瞪大后比蓝宝石还要圆润。

五条悟变本加厉喊他立香。

偶尔他们在一起共度晚餐，五条悟从咒术高专回来，在路边安稳排队买各种点心，为了让寄居的猫吃的更营养些，又买大包的牛肉咖喱火锅炖菜。

最初“领养”藤丸立香的时候就知道了，魔术师身上有魔术回路，因为长时间在外地奔波洗澡不便，会有专门的清洁魔术保证自身干净…简直像猫咪舔毛。

一直不洗澡也不是办法，五条悟撑着下巴反复思考，对面的少年一口一口吞咽热气腾腾的食物，毕竟他们两个都不擅长料理。

五条悟摩挲几下黑色眼罩，教师的口吻下达命令：“立香，吃完饭去洗澡吧。”

对面少年愣了愣，拿起勺子将最大的土豆块送进嘴里，马铃薯独特粘糯的口感让少年细细咀嚼吞咽，五条悟没想过藤丸立香会开口说话，人类最后的御主第一次同他交流。

藤丸立香犹豫再三：“我身上有伤…”

五条悟愣住。五条悟狂喜。

小孩会说话了，五条悟立刻摆出灿烂笑脸，虽然和他教师形象不搭，像调戏中学生的混混，男人英俊的脸无限放大，鼻尖就快要抵住少年额头，五条悟俯身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洗澡。”

在外人眼里，这副场景和铲屎官逼迫自家猫主子洗澡无异。藤丸立香自知挡不过，轻轻点头将最后一块肉吞进肚子。

五条悟换上了家居服，宽大的V领衬衫将男人的锁骨凸现出来，他个子高，随便一迈就是纤长高挑的腿，依偎在浴室门口也帅气逼人，有些人偏偏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才华。

人类最强的帅哥将白色头发散下，蓝色眼睛被小圆墨镜挡住，他盯着面前的少年。人类最后的御主慢吞吞将迦勒底的白色制服褪下，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衣。五条悟还记得伏黑甚尔也穿这种紧身衣，尽量不要迁怒他人，麻辣教师五条悟继续打量小孩，藤丸立香看似柔弱，身上竟然有些许的肌肉，肩膀和大臂的训练强度也不错，但手腕和腰肢相比还是很细。

藤丸立香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好懂：为什么一直看我？好难为情。

五条悟大大咧咧笑道：“我马上走，立香随意就好～”

藤丸立香叹气，身为人类最后的御主，从前与各种从者打交道，五条悟竟然还不是最麻烦的，原先也有强硬的从者按住自己处理伤口，藤丸立香便顺着他们的意，少年将黑色紧身衣脱下来，倒三角的身材对于未成年来说不算常见，但也远没有达到健美水平，只能说这样很好看。

藤丸立香的腰腹有一处狰狞的伤口，五条悟不清楚魔术界的规则，迦勒底被袭击后御主的令咒全数剥夺，在与异闻带的敌人对抗时御主被敌方caster种下了诅咒。

魔力恢复很缓慢，藤丸立香自身有强大抗毒能力才不至于中毒。

藤丸立香再三考虑开口，“五条先生，我现在还无法使用魔术。既然已经掌握情况了…请您出去。”

这里可是人类最强的家！

乳臭未干的小孩还在坚决捍卫人格尊严，五条悟整个人都快笑抽，藤丸立香死板又固执，认真撅眉的样子让他又想到伊地知，藤丸立香简直是社畜的幼崽。

就是因为有藤丸立香这种努力奉献而不顾自己的人，魔术界和咒术界才会变本加厉使用人力资源，压榨一切年轻听话的劳动力。

而他们的结局都不得善终。

六眼仿佛看到了一株鲜活的生命正在死去。

***

“啊——对了，我出差15天，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藤丸立香舔完了餐盘的奶油，转头去看五条悟，男人正在看新闻资讯，这次任务闹得很大上了电视，好歹没有暴露咒术师的存在，五条悟搅拌几下咖啡，把无数方糖噗叽噗叽倒入深色液体，搅拌，再搅拌。

五条悟一旦沉下脸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威慑感，藤丸立香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做到共情。

好歹藤丸立香对吃的一概不挑，在吃上他们完全一致，五条悟给他带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吃、给他带草莓松饼也吃…两人从最初缄默不语变为奇怪的舍友关系，大多数情况下五条悟回家，藤丸立香主动打招呼：“欢迎回家，五条先生工作辛苦了。”

五条悟逐渐习惯了藤丸立香的存在，毕竟小孩年纪轻轻，和腐朽老练的魔术师完全不同。藤丸立香从不做惹人生气的事情，规规矩矩像只摆设。他对小孩讨厌不起来，于是顺着心意朝他扬了扬下巴：“我回来了。”

这些日常很普通，任何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都会表达敬意感谢，可到了家入硝子嘴里就变成了“你这是监视还是养了个老婆”。

噗叽噗叽。

咕嘟咕嘟。

五条悟继续祸害甜度爆表的咖啡，时钟塔的老人与咒术界上层达成协议，要求他监管人类最后的御主，这期限没有明确，向来一人居住的成年男性在心中捏碎几个烂橘子的头，重点是一旦发现藤丸立香魔力恢复就要上报时钟塔。

电视上播出最近出现了不明生物体，有些人穷尽一生也看不到咒灵，这道理放在魔术界也一样，但最近出现了许多不明生物体，这和咒灵无关。

五条悟把搅拌咖啡的汤勺捞出来，一道粘稠液体痕迹划在指尖。他擦干了那道泪痕。

我知道他的末路。

被解刨、做活体标本，赋予“开位”名号，被魔术界奉为神衹又将他拉下神坛。

五条悟从小就知道这世间普通人占绝大多数，真正有能力的人很少，偏偏这种群体中身不由己占更多。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拯救世界的命运却轻而易举压折了健康的生命。

“立香～和我聊聊你过去的事情吧。”五条悟还在看电视，电视中五彩斑斓的色彩像粘稠混杂的丙烯颜料，往现实与非现实中涂一笔毫无意义的红。

少年不知他到底在看些什么，很有眼力见接上人类最强的话茬，这才让人类最强心情好些：“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她是我的盾兵也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修复了许多特异点。”

旅途上有奥尔良金色的麦田、高耸的罗马殿堂上红玫瑰翩翩起舞、湛蓝的大海岛屿交错、灰色隐雾下红色眼睛的亡灵。

还遇见了很多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藤丸立香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五条悟不知何时面向少年，手中遥控器一转电视已经关闭，诺大空间只有时钟嘀嗒的响声。

藤丸立香的右手上存有惨淡的红痕，在静心修养后令咒仍在缓慢恢复，五条悟并不想将这件事上报，六眼盯着那只带有薄茧的手，六眼也无法看穿令咒的构造，这是魔术中最精密的召唤仪式。

“为了保护他们，我一定要回迦勒底。”

五条悟从没想过一只家养猫能闪出如此炙热的火光，蓝色眼睛里充满坚毅的信念希望，原来人类最后的御主，就是人性本善的完美体现。

男人一口闷吨吨吨，咖啡中的方糖完全融化，男人最终还是伸出手揉了揉藤丸立香黑藻般的卷发：“嘛，加油吧。”

过于敷衍了，藤丸立香也不恼，藤丸立香这个人脾气很好，在迦勒底是出了名的驯兽师，各类从者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将他奉为御主。迦勒底目前停止运行，他头顶悬挂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不再需要人理延续保障机构，人类最后的御主也到此为止。

电话的声音划破孤寂的空间，五条悟接听的瞬间已经离开了空旷的住宅。

***

执行任务的第九天。

夜间的新宿十分热闹，路上行人层出不穷像电影的动画背景，年轻男女们歌颂夜生活的开始，秃顶社畜们赶往下一班电车。

各色的霓虹灯汇成大片的电子云雾，每当五条悟独自伫立在高耸的大厦，往下看咒灵与人类交错掺杂，像浮世绘的虚假童话。

习惯了回家面对温润如玉的少年，习惯了不远不近却真诚的话语，习惯了一起在空闲时刻吃点心。习惯是种可怕的事，连人类最强都无法避免。这种感觉很稀奇，五条悟全身上下都无比完美，只有性格烂到要死。

而藤丸立香除了性格好，其他方面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因为藤丸立香身份的特殊性，五条悟说话才和和气气，麻辣教师早过了叛逆的年龄，遇见有潜力的少男少女还会感慨青春真好，但本人可完全不会负责。

就比如出差前五条悟把话说得明白：“你在家要好好听话”。好好听话就是好好听话，如果违反五条悟的法则，男人绝不留情，什么小黑屋通通来一遍，绝对要把不听话的小孩教育一顿。

五条悟进入帐，这是特级咒灵的噩梦。

执行任务倒数第二天。

新宿的咒灵被清干净大半，这里是人类负情绪滋长的温床，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特级咒灵，虽然人很多死一点也无所谓啦，但五条悟总归是最强社畜，加班加点将威胁人类安全的隐患除掉。

今夜不同寻常，繁华商业区内人影稀薄，原本应该亮起的广告牌没了一点光芒，沉浸在雨雾中。

此时正直深夜，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人行道，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这边。不知缘由，魔术师、咒术师、甚至是诅咒师隐藏在新宿，各怀鬼胎。

万籁俱寂的时刻，人类最强脑袋里想些什么呢？人类最强此刻在思考附近哪家点心店有名好吃，买什么回去养活被监视的小孩。

细雨朦胧，五条悟浑身干净没有一处水滴，他悬在空中，半抬一侧眼罩露出完整的右眼，“好奇怪啊，应该都清理了才对。”

男人自言自语，撇一眼远处的角落，以他的视角看崎岖蜿蜒的小路连成了一座迷宫，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巨大的黑影散发不祥的气息，从地底深处往外窜动，五条悟抢先踹了一脚，触感真实和咒灵不同，像真正的野兽。

五条悟站定，这才发觉身旁有倒霉路人吓瘫了双腿坐在地上，双唇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五条悟叹气工作又多了一些，那怪物发出威胁一般的吼叫，五条悟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咒灵，这东西真的是咒灵吗？

这东西可真不是什么咒灵。

这是真真正正的影从者。

可惜咒术界对魔术界的概念不熟，饶是人类最强也没发现这东西是影从者。一个“赫”打过去原先的咒灵是怎样也躲不开的，因为拥有知性的高等咒灵太少，可这团黑影会躲，还会使用奇怪术式。

难道要领域展开吗？人类最强考虑着，发觉对面又钻出一个人影。

这让五条悟又气又想笑，搞什么？我发现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藤丸立香从废墟中跌跌撞撞爬出来，原先干净的小孩浑身都是灰泥，像在泥巴里打了滚。细小的雨滴落在少年身上，湿漉漉的男孩看上去弱不禁风，脸上的脏泥被雨冲走，面色是月夜下格外惨淡的白。

两双蓝眼睛对视，五条悟还没说话，那黑影躁动不安乱甩尾巴。

不用六眼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一匹巨大的狼。

影从者是灵基残留的魔力产物，藤丸立香知道它根本不算真正的从者，却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新宿的Avenger看见藤丸立香的瞬间就想要张大嘴巴将他吞噬殆尽，少年不惧危险还要喊它：“Avenger！！”

在被狼王身上的无头骑士击中前夕，五条悟抢先从镰刀手中救下少年，接着以飞速跳到大厦高处，这举动惹怒了新宿的Avenger，它咆哮着双腿紧绷，跟上他们二人。

现在它完全听不到御主的呼唤，藤丸立香说到底连令咒都没有，如何驯服一只野兽？

五条悟不合时宜想要骂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可低头去看怀里的男孩，藤丸立香双手紧抓自己的衣服、睫毛一抖一抖，强忍难过的表情故作镇定，有种马上就要落下泪的错觉，五条悟只能用力去回抱他的腰肢，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身侧，用行动告诉他：你面前的我可是最强，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那影从者以新宿的Avenger模样现身，却听不见御主的召唤。人类最后的御主有心无力，好不容易感知到一丝魔力冲动，这才冒险来到新宿。五条悟这时还在想着回去一定要掌掴伊地知，为什么放任小孩乱来！

藤丸立香被他抱在怀里，172cm的少年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矮了。大鸟护小鸟的姿态被人发现绝对笑掉大牙，五条悟可顾不了这么多，对面的野兽还想要将他们击下来，男人加重了握住少年腰肢的力道：“待在我身边。”

“术式反转 • 赫。”

五条悟伸出一只手，空气中汇聚了肉眼可见的高浓度黑洞，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能量涌动的声音。

“虚式 • 茈。”有什么东西被五条悟打出去了，像雷电一般又快又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仿佛只用了一秒，从男人说话到发动术式的一秒，影从者已经被击散成一团黑雾。黑雾在雨中逐渐消散没了一点痕迹，这就是人类最强的力量。

藤丸立香这才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真正的强大之处，和他在一起有着无限的安心。这是绝对的力量导致的，五条悟带着他轻缓落到地面上。因为藤丸立香能碰到他，所以五条悟身上也沾上了雨滴。

藤丸立香惊魂未定，五条悟揉了一把白色碎发，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凶狠，原先被眼罩束起的发丝随意散落有些炸毛，湛蓝瞳孔狠狠瞪向少年。藤丸立香立刻就明白自己算是真正完蛋了。

“我说过、你在家要好好听话吧？”

藤丸立香根本无法解释，男人气得青筋都冒在脸上，少年想道歉，喉咙里滚出一丝腥甜。

***

出逃结果是被绑在家里哪都去不了。

原本就是为了监视藤丸立香才会安排最强看管，没想到看似听话的小孩反手就溜出去，孤身一人来到了咒灵聚集的新宿。

五条悟没有将令咒的事情告诉高层。藤丸立香手背上的令咒已经恢复了两道，还剩一道正缓慢地填补。

五条悟身为教师第一次被臭小鬼摆一道，这家伙还拥有特殊身份，最强气不过，以破罐破摔的姿态洗劫了周围的甜品店，日式中式西式通通不放过，甜腻厚乳、拉丝芝士、粘糯蜜豆混在嘴里心情才好不少。

最强大摇大摆来到其他宅邸，连续睡了几晚上，仿佛又回到了一人独居的生活。没了藤丸立香太阳还会升起。

这几天除了特级咒灵不好过，藤丸立香的处境也很不妙。五条悟放任他好几天，藤丸立香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发烧。

新宿那晚本就淋了雨，又疲惫又害怕，加上旧伤复发、魔术师的身体机能还要保护魔术回路，人类最后的御主穿上迦勒底的魔术礼装，这才避免烧成傻子。

五条悟终于大发慈悲回到了前几个月居住的驻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新测评的点心，他一眼就相中了壁橱中的白色兔子，嘿。这像不像他家里那只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兔子急了还咬人，爆品只剩下最后一个，最强先生立即就买下来。

我要当着藤丸立香的面把兔子吃下去。

而他一进屋，藤丸立香就扯着蓝色眼睛瞅他，水汪汪的眼睛渗水一般，也许他小时候也这样撒过娇，五条悟不记得了，只看见藤丸立香浑身包在被褥中里像大型糯米丸子，未成年还在咳嗽，眼尾和额头都是滚烫发红的，五条悟伸手一碰：发烧了。

奔三的麻辣教师这几天行为异常幼稚，仿佛回到了十八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偏偏藤丸立香见了他声音委屈又生气：“咳…！五条先生你怎么才回来…！咳！”

哇…绝了。五条悟也是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臭小鬼责备。好歹是监护人关系，五条悟做的事情的确不太好。没养过孩子的最强先生一直秉持放养政策，在咒术高专他的学生早就习惯了最强的随心所欲。

但藤丸立香既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也不是可以放养的小孩。藤丸立香需要他的照顾，需要他监视下的温柔。

……

五条悟拆开食品包装袋，在藤丸立香疑惑的目光中吞下了白色兔子。

***

藤丸立香连续发了几天烧，浑身无力，声音又小又轻，病怏怏的菜叶子模样倒让五条悟感到省心省力。处于惩罚状态，藤丸立香脚上锁了一圈细细铁链，长度大概有床铺到客厅的距离。

伊地知看到少年脚上缠了一层枷锁，瞳孔地震，整个人被吓到不轻。五条悟竟然有这种恶趣味…！藤丸立香倒没感想，他总不能说迦勒底的从者们偏执行为要比铁链更可怕。

以前有人怕我受伤被绑过一次，所以我完全不在意。———藤丸立香安慰道。

屋内暖气十足，藤丸立香穿着宽大的家居服——这是时尚教师买的东西，猫咪坐在地毯上露出纤细脚踝。

五条悟继续出任务、授课、下班回家的日子，藤丸立香其实明白自己是被变相软禁，这是时钟塔的命令，与被迫监护自己的五条悟无关。

新宿事件结束后，藤丸立香又开始沉默少言，很多时候坐在地毯上发呆，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轮廓柔和又秀美，带着独特的纯真。五条悟碰巧会看见少年做俯卧撑。

毕竟肌肉练出来不用会退化，度过了许久相安无事的日子，藤丸立香明显感觉自己对战斗的灵敏性退化。五条悟颇有兴趣，在一边指指点点，还破例给小孩上了一节体术课。

藤丸立香被他毫不怜惜摔在地上，男人的压迫感又窜上来，藤丸立香也不怕，胆量早在迦勒底就练好了，男人的大掌贴在自己手上，细长指节钻进男孩指缝，很快就来了一个十指交叉。

藤丸立香被他从地板上拉起，重心不稳钻进男人温热的怀抱。原来人类最强的心脏也是热的，正在蓬勃散发着生命力。

五条悟低头闻了闻少年的发丝，“是我洗发水的味道。”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很亲密、亲密到习惯成自然。

始于一场错误的交接，一种错误的认识，一类错误的概念，他们在一个屋檐下明明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此刻却在一点点了解对方。

最强表现在什么东西都是最强。奢华的洗发水、奢华的家居服，奢华的地毯。还有各种奢华的料理。咒术高专的学生哀嚎要求狂宰五条老师一顿都没被答应，偏偏与咒术界无关的藤丸立香能吃到奢华料理。

五条悟在学生面前虽然搞笑，原则性意外很强。偶尔请学生搓一顿倒无妨，久之却不可以。但藤丸立香在五条悟眼里的定位是什么？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自然没有条条框框。

是寄居在他家里的猫，是等待上层发落的陌路人，是与咒术界毫不相干的普通少年。也许被判处死刑还要由他来…不过咒术界无权决定魔术师的生死吧哈哈哈。

五条悟随意想着，点这个点那个，高级VIP走到哪都万众瞩目，少男少女无一例外喜欢他的帅气又多金，能被五条悟包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凡事都有两面性，五条悟也不是没理由给藤丸立香喂东西吃，相反五条悟性格的恶劣性早在新宿那晚就表露出来。藤丸立香脾气好处处包容，他话又少，毫不吝惜露出微笑，五条悟在外面什么样在家里完全反着来。

在外面虽然师德被多次吐槽，自己算做的不错；在外面虽然想捏碎烂橘子的头，自己却一忍再忍。

在家里还有只蓝眼睛的猫，他墨镜一带扯开领子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的高中时代。

那时他比现在更年轻，又狂又帅，但一些事随年长的成熟而表现，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让最强感到无力。

“你现在可是在最好的年岁。”

五条悟这样感慨，托腮去看干饭的少年，人类最后的御主与他对视，吐槽一句：“五条先生，你这样说会很显老。”

“臭小子，”五条悟笑出声，嘴巴咧到天上：“我姑且是你的前辈，说话放尊敬点才可爱。”

藤丸立香也笑起来，他笑的样子羞涩又清纯。

那只是平凡的一次又一次对话，就这样构成了微妙的平衡关系。

***

五条悟深夜回到家，整个宅邸冷冷清清，他名下房产无数，睡觉的卧室也有很多，五条悟在主卧上没见到人，听到阳台传来细小的啜泣声。

简直无法想象，最强拉开窗帘，月光立刻倾泄在他的身上，奶油一般丝滑绕在他的灿烂白发，藤丸立香抬起头看他，少年蓝色眼睛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五条悟一时愣住。

藤丸立香蜷缩在角落里，表情皆是寂寞和痛苦。男人突然搞不懂小孩年纪轻轻到底经历过什么。

对未知的可怕和迷茫在时间中越积越多，每次做梦都可以梦见时间神殿所罗门的陨落。爱吃甜食的医生将梦想托付给他，可迦勒底遭受了异星神的打击。

被遣返的从者也在梦中呼唤他，各方的压力都可以压垮他的神经。只有想起他所爱的人们才会有努力的意义 。

五条悟大掌一摸就碰上男孩后颈，提拉猫猫一样把他从地上拉起，男孩脚尖碰地，好看的脸竟带着委屈，眉毛紧皱全然没了游刃有余的样子，他闹别扭的样子很生动，在无声的夜中像唯一的生命体。

五条悟歪头看他，随意张狂地问：“我不擅长安慰人呢。总之没生病吧？”

黑色眼罩还没褪下去，藤丸立香泪眼朦胧，少年自然知道这样很丢人，可还是耐不住寂寞将内心的恐惧讲给大人听：“我想回迦勒底…”

“我等不了这么久，时钟塔那边的消息流通太慢、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异闻带的危险…！”少年双眼睁大，月光皎洁，他的蓝色眼睛荡漾着清澈的光，任谁都会感慨蓝眸确实很美。

男人仍旧提着他的后领：“可这和我没有关系——。太晚了你应该去睡觉～。”

国中期做伏黑惠的监护人没有经验：只知道抽空看看、随意放养、偶尔喂食，奔三的麻辣教师做临时监护人很有经验：好好吃饭、老实呆着、按时睡觉。

男孩整个人绷不住眼泪汪汪，在迦勒底好歹还有人权，在五条悟这边完全没有人权！没有自由！没有选择！藤丸立香固执起来很可怕，男孩乱动挣扎，要从大人的掌控中逃走。

“医生！我好想医生！”藤丸立香的眼泪都洒到男人手背上了，“玛修！达芬奇亲…！”

五条悟一个叹气，伸手狠狠捂住了男孩的嘴巴，用力太大脸颊两边都被掐出红痕，五条悟恶狠狠发话：“立香。”

“你哪都去不了。”

被点名的少年双眼瞪大，惹人心烦的泪珠又滴在男人手背，滚进最强封闭的内心。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五条悟看得透，又不想活成无聊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让他来看护藤丸立香。

因为藤丸立香是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平凡人，是游走于各个特异点的旅行者，是不会被世俗困扰的、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的飞鸟。

他手中的小鸟啼叫几声没了力气，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看上去格外可怜。五条悟很久没对臭小鬼发脾气，收敛了威压耐住性子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听到小孩在他宽大的怀里吸吸鼻子，安抚性拍了几下。

他明明是最强，可在有些事情上仍会感到有心无力。

***

离别比他们想得要早。

习惯了两人平平无奇的生活，突然发生的事故便感到印象深刻。

五条悟知道总有这样一天，养肥的鸟忙里偷闲梳理毛发，露出柔软的肚皮暴露在狩猎者身下，只为了彰显自己的无害。

一旦猎人转身，这只狡诈的飞鸟就振动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离开。

藤丸立香撬开了绕在脚踝的锁链，从阳台钻了出去，窗帘质量太好能被做成绳索攀爬，五条悟回到家空无一物，男人竟然没有一丝愤怒，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过会出现在何时。

原来就是今天。

今天是启程的日子。

藤丸立香的存在瞬间就被抹去，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留下。人类最强说不出心底的感受，这就像做了一场梦，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却依稀记得一高一矮互相拥抱的场景。

藤丸立香流着泪看他，他跟少年讲了一些从未和他人说过的故事。他们一路上失去了很多。有什么人死了、他保护不了、他守护不住、他无能为力、好多东西都在流逝。他希望成为一名教师培育崭新的希望。

男孩无声地落泪，紧抿住嘴巴。

只是用颤抖的手捏住年长者的衣袖。

曾经也有人这样紧张地捏住他的衣袖。天内理子平日开朗大方，偶尔暴露出脆弱会让人感到心痛。那是年少轻狂的岁月，他的肩膀还没能撑起一片天。他的怀里是冰凉的尸体，熟人的面孔狰狞瞳孔涣散，仿佛黑色的鲜血无论如何也流不干净。

。

恢复了独居生活，五条悟高兴不起来。

那只来去自由的猫和这边的世界太不搭边。

电视机里播报最近黑影频繁出现的城市风貌，六眼随意一撇就发现了痕迹。六眼的特殊性在于情报永无止境，男人明白小家伙去了冬木市。冬木是位于日本的一个海滨小城，著名景点为神户大桥。

大河连通地下灵脉，作为极好的灵地，很早之前就有许多颇有影响力的魔术师移居，而这些魔术师和冬木市的灵地由时钟塔的魔术协会成员远坂家族管理。

“1800年前后，爱因兹贝伦家族、远坂家族、玛奇里家族为了到达根源，选择来到此地进行一场大型魔术仪式，并将之命名圣杯战争。”

五条悟翻阅文献，咒术师没必要管魔术界的东西，但一想到畏罪潜逃的小孩，五条悟怎么也不想老实放人走。

人心不是石头，相处几天都能和狗处好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

五条悟此人，生来叛逆；最烦别人指派他干这干那，受到别人爱搭不理却偏要穷追不舍，活像死皮膏药。

也许是因为冬木市灵力丰厚，又有百年的魔术世家镇守，此处的咒灵极少，算不上高危风险区，咒术师很少在此地活动。

小家伙怕不是以为去冬木就可以摆脱咒术界的追捕。五条悟仔细思考一下，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要在被其他人发现前将小孩逮起来送回魔术协会。

从此一来再也不关我事！

不想让他白白送死。不想让他死在自己手上。

五条悟瘫在沙发里哼了几声歌谣，翘腿姿势一改转换为伸腿状态，巧克力蛋糕！抹茶冰淇淋！魔法壶布丁！男人打电话朝伊地知汇报近日行踪，“我有事出差，这几天算我休假吧。”

无视对方什么心情，五条悟难得有闲情雅致往壁橱里翻，自然是在找休假的衣服。白T深色牛仔裤显得他整个人更年轻，本来就是童颜，脖颈处叮叮当当挂上银制项链，男人的魅力无处可挡。

……

此时的藤丸立香还在某处废墟坑洼，双手翻找什么东西。三划令咒规整印在少年手背，发出浅淡红光。藤丸立香蹲在地上搬这边石头，推那边砖砾，冬木的空气中弥漫丰厚的魔力因子。

躲在冬木的几天里他遇见了许多傀儡兵，作为人类最后的御主，各种boss他见过太多，向冥界女主人吸取经验时也学会了简易的隐藏自己，最近冬木夜晚不算安静，外来的魔术师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迹。

迦勒底中的灵子转换阵仍然存在，藤丸立香必须要尽快召唤出从者，这样才能回到迦勒底。他的旅途还没有结束。

远没有结束。

藤丸立香用魔术礼装治愈了自己的伤口，被发现后他只能在废墟中躲避对方的轰炸，藤丸立香只会简单的魔术，自然比不过其他的魔术师。

眼看他就要被魔术师捉住，有东西瞬移过来把魔术师踹在地上。那力度太大，魔术师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五条悟手上拎着慰问品面无表情看脚下的魔术师，仿佛那只是一堆虫子。

藤丸立香吞了吞唾沫，在男人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时双腿立刻动起来、转头就跑。

这在人类最强的眼里不仅是无畏的挑衅，还是徒劳的挣扎。男人承认，少年有种特别的直觉。分辨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藤丸立香已经做出了决定：跑…！

越来越多的魔术师从周围的黑影里出现，五条悟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开启无下限根本没人能近身，对付他们连术式都不需要。

藤丸立香尽量不去看后方的惨状，爆炸的冲击成为他的推力，空气中魔力因子躁动不安，藤丸立香张开手。

可五条悟瞬移到了他的面前。他们面对面，仅仅单一对视，没有任何言语交谈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愿。

这是一场悖论。

“你要捉我回去吗？”藤丸立香抬起下巴去问他。

那表情毅然决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气势。他是鲜活的生命体。不属于咒术高层腐烂的灵魂，五条悟垂眸认真回复道：“不是哦。你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人类最后的御主开始感到奇怪，对方仅仅用了几秒就将外来的魔术师打败，整个废墟只有两人伫立。可男人否认逮捕他的意图，少年的声音很轻：“为什么…？”

“因为想见你就来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即便是人类最强——也可以说正因为是人类最强，他总是孤独的。许多重要的人都在离他远去。藤丸立香与他人并无不同，在一起生活了些许时日，五条悟却发自内心感到惬意。

藤丸立香一愣，这让男人有了可乘之机。大人恶劣笑着像逗猫猫，他一把拽住少年衣领往身前拉：“嘛，刚才是开玩笑啦。你这家伙真不省心，所以我决定直～接～送你回魔术协会。”

想要挣扎就是与五条悟为敌。

想要逃跑就是与人类最强为敌。

他永远不可能打赢他。

藤丸立香自然知道这些。男孩咬紧了牙关用力甩开男人给予的桎梏：“…我知道了…放开我。”小孩看上去又气又难过，五条悟玩弄他就像猫捉耗子，男人拍拍藤丸立香的头，示意提早放弃。

“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年长者发话了，语气半欣慰半遗憾，“不选择与我为敌是明智的选择，立香。”

五条悟的手上还留有小孩柔暖发丝的触感，藤丸立香站在他身边低下头不知什么表情，五条悟想瞬移完全可以现在就带着他离开，但五条悟没有。

他双手插兜“嗯？”了一声，像是不解藤丸立香到底在犹豫什么。

人类最后的御主缓慢伸出了右手。

整个空气都开始微妙的振动。他的脚下是一片巨型召唤阵，特殊阵法需要在一定时间和空间下开启，凌晨冬木魔力最为充沛，御主召唤从者只需要圣遗物。

而藤丸立香本身就是圣遗物。

狂风卷走了大片土堆，少年周围像包了一层风沙结界。五条悟在不远处隔着风沙与他对视。藤丸立香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露出一个十分释怀又柔和的笑。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所以我必须这样做。五条先生很强大，也许不能理解一切有何意义。但我相信人类最后的觉悟一定能够好好传达——”

“毕竟我可是，人类最后的御主。”

少年眼神变了。在空无一物的世界中那光芒是最灼热最璀璨的东西。从蓝色眼睛中闪烁的是永不止境的希望和钢铁般的坚毅，五条悟喜欢这样纯粹的人。

“宣告。汝之身将为吾所用，吾之命运于汝之剑，回应圣杯之震鸣，如愿遵从此言理者，就回应我，于此起誓，吾等 直至常世所有之恶都化为善时，吾等 将铲除常世所有之恶，”藤丸立香闭上眼睛，声线沉稳老练，和那只家养猫的感觉相差很大，五条悟只是安静站在那里看他。

三划红色的令咒开始泛光，随着召唤咒语的发出越来越亮，如白昼的诞生——

“汝乃守卫三大言灵使之七天，以抑制之轮，降临吾身，天平的守护者啊！”

***

来说说某个故事吧。

那是在一次偶然下最强先生与平凡少年相遇的故事。

生来不平凡的男人第一次度过了十分平和的时光。没有丑陋的咒灵、没有烦人的加班、没有挚爱死去。

这是一场甜蜜的美梦。他回到家竟然还有人在等他。不是每次往深渊凝视时发觉孑然一人。他们一起吃双倍的甜食，偶尔聊天，像每一家、最平常的人类那样生活。

舍弃了世人给予的压力和期望，只是作为单一个体活着。

“物质守恒，是指在任何与周围隔绝的物质系统中，不论发生何种变化或过程，其总质量保持不变。”

“就比如说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决然不可能存在的你，为了达到物质守恒，我也需要拿出对等的东西交换。”

“我可以把爱分给你。”

对于咒术师来说爱是最扭曲的诅咒。爱也是最大胆的告白。

黑色卷发的少年坐在地毯上回望他，午后的光窸窸窣窣滑上他的肩，给他的整个秀气轮廓带来温度。他的蓝色眼睛眨了眨，乖巧地回复道：“对于魔术师来说不需要爱。可我不算合格的魔术师。如果物质可以守恒，我希望可以得到爱。”

“不过还是拿你不需要的东西交换吧。”藤丸立香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用指尖碰了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这样等我离开后你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是在一次偶然下最强先生与平凡少年相遇的故事。

那孩子去哪里了呢？想必是回到了沉匿于雪山的人理延续保障机构，回到了一群他爱的、爱他的人群中。

物质守恒，是指在任何与周围隔绝的物质系统中，不论发生何种变化或过程，其总质量保持不变。比如说，在某次偶然下两人的相遇，在某次必然下两人的分离。其结果不变，日常不会发生太大反转，太阳照常升起，他依旧是人类最强。

五条悟站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前，想起在冬木未能送出去的慰问品似笑非笑。柜台的小姐姐细心为他打包好毛豆生奶油大福。

属于自己的生活再一次开启。

***

“玛修到底去哪了…”

“为什么非得要我一人在这里不可…”

难得的假期，清理完小型特异点迦勒底处于休息状态，备于攻打异闻带，人类最后的御主得到命令休假，自小生活在培养皿中的亚从者对于东京感到好奇，藤丸立香便答应她：“那我们就去东京玩吧。”

“话说东京好像没出现过特异点呢？”藤丸立香坐在露天咖啡厅中的角落，春日盎然，春风拂面吹起他的发丝，少年还在和小达芬奇谈话，少女查了查记录：“东京咒术师比较多，没有特异点是当然的啦。”

“噗——”

藤丸立香差点将咖啡喷出来。

“欸？藤丸君？怎么了？”

藤丸立香突然想起上次被咒术师监护的经历，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错误…果然再也不见比较好。

少年无意搅拌着无盖咖啡，看那浓褐的液体转深，这习惯也不知跟谁学的。他犹豫着想了想回答：“我没事，你能帮我查一下玛修的位置吗？”

“嗯嗯…。”艺术家勤劳地操作着电子屏幕：“但是藤丸君，有什么人正在向你方向赶来呢…？看数值好像不是一般人！？”

什么？

在他回头的瞬间，一只大手猛地握上他的肩，藤丸立香立刻无法动弹，熟悉的，俊美的男人笑眯眯望着自己，自顾自坐到旁边长腿一伸，湛蓝的眼睛里尽是窘迫的少年。

“又见面了呢。”

五条悟托着腮，双眼一刻不停打量少年，男孩没有穿迦勒底的白色制服，而是阿特拉斯院的魔术礼装。

这是阿特拉斯院以「创造最强存在」为目的而制作的试验型魔术礼装。

深紫的领带，森林绿的衣领，浅色泡泡袖，通体西装的设计很衬他的身体曲线，这只能说他很好地适应了魔术界的法则。

但咒术高专的学生会穿与魔术师制服全然不一样的、更适合行动、更适合隐蔽自己的服饰。

“请问…？”

藤丸立香率先打破了沉默，五条悟这才把凛冽的视线收回去，扯出近似恐吓小孩、痞气十足的笑问他。哎呀，即便是六眼也没法完全看懂从者的构造啊～。那晚你一开始拖延时间就只是为了召唤从者吧？

有勇气有谋略，关键还不怕死。

“你来咒术高专如何？”

最强发出了邀请。

此时春意正浓，少年无措地样子印在湛蓝眼眸中，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END.